沐恩眼中閃過一絲不忍，但片刻他就狠下了決心，道：“其實你自己心裏明白，黑巫災難不是一個兩個黑巫師能夠玩得起來的，這後面必然有一個主使者，包括菲利姆在內的這些巫師，說不好聽的也就是打手而已。在以時間和這本游記記錄的情況來看，彌林的那一次黑巫災難的主使者十有八九就是瑪索。”

“可瑪索，瑪索那種人物，我真的，真的殺得，不，真的能夠觸碰的到嗎？”彌林的信心被動搖了：“菲利姆已經死了，他是導致我母親死亡的罪魁禍首，我，我已經……”

阿雅看著彌林，欲言又止，再扭頭望向沐恩時，眼神中更有著濃濃的疑惑，沐恩看著她無聲的做了個口型，又再次對著彌林道：“如果你以為菲利姆死了，就算是報仇了，那我說什麽也是無用了。

但如果沒有瑪索，黑巫災難根本就不會發生，你的母親現在或者還活著，而不是如現在這般連靈魂都被磨滅了。

我承認，僅僅從這本游記中，瑪索顯露出的冰山一角就已經說明他是何等恐怖的人物，但個人的實力都是一點點提升上去的，在這魔潮將起的時代，我相信你只要努力，終究有一天，你能夠正面面對他，吼出你的憤怒。

如果你還想終結黑巫師的存在，不希望還有你這樣的悲劇發生，我也可以為你指一個方向。

說句實在話，只要恐懼之力的增幅效果還在，那麽，黑巫師永遠無法滅絕。

但換個角度來說，黑巫師畢竟不是神靈，不是主宰，他們利用恐懼之力，肯定也會被恐懼之力影響，只要你能夠深入領悟其中的奧明，並研究出反制的手段和法術，我相信，黑巫師會在你手中終結。

那麽，現在，我就想問，你的心真的死了嗎？”

“我的死心了嗎？我的心真的死了嗎？死了嗎？”彌林的眼神都有些發直了，他出神的自言自語的半晌後，陡然道：“不，我沒有死心！”

他陡然擡頭，急切的對著阿雅問：“阿雅姐姐，我們出去後，你能帶我去教院嗎？我還有不錯的巫師資質，白塔能夠收我做學徒嗎？”

女人都是感性的，阿雅拒絕不了彌林的請求，她撫著彌林的腦袋道：“姐姐會為你引薦我的老師，姐姐也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。”

沐恩插話道：“彌林，這麽久了，你也累了，睡一會兒吧。”

說著，他對阿雅點了點頭，阿雅也適時地對著彌林一指，迷蒙的煙氣將他籠罩，僅僅片刻功夫，彌林就昏睡了過去。

——昏睡術。

這就是沐恩剛剛以口型讓阿雅準備的法術。

快速的取出了一個休息用的帳篷，搭建好，將彌林抱了進去，再蓋好被褥。當沐恩忙完後，阿雅再也忍不住了，她盯著沐恩道：“為什麽？為什麽要引導彌林的仇恨，他還小，你忍心讓他陷入仇恨之中，不可自拔。這樣他會活的很累的？”

“很累，但活著總比死了好！”沐恩認真地說道：“我在彌林的眼睛中看到了絕望和死灰，所以，哪怕是讓他在仇恨中活著，但總歸是活著。”

“絕望嗎？”

沐恩嘆了口氣：“不得不說，如果不是仇恨，他甚至沒有活下去的動力。地下室中，我雖然激起了他一點活下去的希望，但僅此一點而已，說什麽滅亡黑巫師都太過於遙遠，他不甘心的更多是在於他的布置雖然完成了，但沒有看到成果，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仇人死亡。”

停頓了一下，沐恩考慮了一下措辭，又道：“能夠在黑巫學院中活下來，彌林有著遠比你我能夠想象的聰明和冷靜，但越是聰明和冷靜的人越能看清楚差距，也越容易鉆牛角尖。”

“彌林很敏感，我們在研究游記的過程中，他其實已經確定了黑巫災難的指使者，但瑪索，字裏行間透出的強大可能是他這輩子都碰觸不到的高度，也足以讓他絕望。可能在心裏，他寧願我否定他的回答！但是我寧願將事實挑破，讓他退無可退。菲利姆已經死了，只有讓他豎起新的目標，才能將仇恨轉為動力，活下去的動力。”

“也包括你剛才對於黑巫師群體的策略，從恐懼之力的反制下手？”

“我要說那是靈機一動，你信不信？不過，現在想想，還真有那麽點意思。”

“你考慮的可真多！”阿雅眼神有些覆雜，她不自覺的捋了捋耳邊的發髻，又有些猶豫地問道：“你覺得這是真的嗎？”

沐恩也不由的露出了苦笑，阿雅的這個問題其實有很多重意思。

真的？什麽是真的？

上古戰場的真相？還是說他們所在的位置？是真的跨過了這嘆息和絕望平原，就會進入無底深淵的某一處？

又或者真的是瑪索統一了整個維庫的黑巫界？還有至少五年的時間過去了，那海量的恐懼黑霧是不是已經讓他登臨傳奇巫師的境界？

歸根結底就一個問題，這本游記中所記載的到底是不是真的？

以及，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，那麽這游記的作者瑪索是不是那一位一千多年前，能夠憑借一己之力霍亂整個奧古斯都王朝，創立了恐懼築夢術，生生將黑巫師又從滅亡的邊緣給拉回來的那一位黑巫之王……瑪索嗎？

阿雅問的很猶豫，這是因為作為一名巫師，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事的分量，僅僅是這一個名字就足以動搖現如今維庫大陸的局勢，也足以讓王座的‘巫師同化計劃’再起波瀾。

沐恩明白阿雅的遲疑和……恐懼，但他仍舊沒有半點安慰的揭露了事實的真相：“阿雅，其實這些問題你心裏都有結果，你現在的遲疑，說白了和彌林一樣，都是不願意去相信而已。如果，你非要問我，那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，這一切都是真的。”

阿雅的臉色說不出的蒼白，但沐恩的語氣也有說不出的堅定和決絕：“想建立這傳送法陣，就必須有足夠的知識，想壓服維庫大陸的黑巫師，就必須有絕強的實力，想建立六大黑巫學院，就必須有讓人仰望的威名。”

“所以，這本游記中記錄的，拋開某些不恰當之處，都是真的。”

“所以，這個瑪索，也必然是那個千年以前，恐怖的黑巫之王，瑪索！”

被赤裸裸的掰開了最後一絲僥幸，阿雅失神的坐在了地上，但沐恩臉色沒有變化，他吸了口氣，繼續道：“可就算那一位真的是活了上千年的瑪索，那又如何？還是那句話，這魔潮將起的時代，什麽都有可能，當我們站在那個山巔之時，我陪你去宰了那個老不死的家夥！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一切有我！”

阿雅也睡了過去，擔驚受怕的過了這幾天，再加上這些信息帶來的壓力，她其實已經很疲憊了，在沐恩的開解下，她也甜甜的進入了夢想。

沐恩將阿雅也抱緊了帳篷中，蓋好了被褥，就走了出來。

荒涼的大地上，他獨自一人立在那裏，遠眺著天際之外黑沈沈的天空，雙眼灼灼如同有光芒閃過，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麽，陡然，他身子一挺，如山巔的蒼松，又好似撐天的巨柱，散發出的是無盡的豪情。

天若塌了，我就撐天，一切有我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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